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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頁(第1頁)

他大皺其眉,&ldo;滿口胡言!一屍兩命多不吉利的話,怎麼能挂在嘴邊上說?&rdo;說着伸手輕輕掴她的翹臀,責備道:&ldo;如今胎根還不穩,你舉手投足都得萬分小心,知道麼?&rdo;&ldo;知道知道,&rdo;她頗不耐煩地擺手,&ldo;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rdo;他倒也萬分難得地沒生氣,口裡又吩咐說:&ldo;钰淺那丫頭辦事妥帖,你有身孕一事也不必瞞着她,且将這幾日過了吧,入了相府我自會替你安排新的丫鬟伺候。&rdo;阿九卻聽出這話裡的不對勁,詫異道:&ldo;她倆伺候得就挺好,我用不着什麼新丫鬟!&rdo;謝景臣乜她一眼,&ldo;欣榮替你出嫁,钰淺同金玉都是陪嫁的丫鬟,自然也要跟着去周國。&rdo;&ldo;陪嫁丫鬟?她們也要去周國?&rdo;她大吃一驚,光顧着自己升天,竟然将那兩個丫頭忘到九霄雲外了!相依為命了這麼久,三個姑娘之間比親姐妹還好,如今說别離就别離,着實教人難以釋懷。她咬了咬唇,捉着他的琵琶袖道:&ldo;一定要和她們倆分開麼?欣榮假冒我,若是半道上讓燕楚叽發覺,送嫁的人豈不都兇多吉少?&rdo;他道,&ldo;一個大活人換一個大活人,哪裡是件簡單的事。大周婚俗,合卺前新人不可相見,到時候我會将欣榮易容成你的模樣,在入覓陽前,燕楚叽應當都不會有所察覺。&rdo;入覓陽前不能察覺,可是之後呢?钰淺和金玉都是普通人,沒有蓋世武功,也不會奇門遁甲,到時候被困死在大周,如何逃出生天?阿九心頭惶惶的,沉聲道:&ldo;你如何确保燕楚叽不會察覺那個帝姬是假的,對欣榮下蠱麼?騙得過一時,騙得過一世麼?金玉和钰淺怎麼辦?&rdo;他低低地歎息一聲,側目觑阿九,換上副柔和的口吻道,&ldo;那時大業已成,隻要你高興,大可揮軍踏平周國替她們報仇雪恨。&rdo;報仇雪恨?這麼說他也知道金玉和钰淺九死一生了麼!她腳下踉跄着退了幾步,面色霎時蒼白如紙。其實道理她明白,自古以來,一将功成萬骨枯,要成就大業總要有人流血犧牲,落在别人頭上的時候可以事不關己,可是若是要犧牲的是自己在意的人,那滋味簡直比千刀萬剮還難受!帝姬轉過身搖頭,倉皇道:&ldo;不行,不能讓金玉同钰淺為了我冒這麼大的險。燕楚叽不是善類,若被他知道真相,後果不堪設想。&rdo;說完這話,就連阿九自己都感到不可置信。過去被禁锢在相府的一方天地中,她殺起人來甚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看透世間的滄桑與人性的醜惡,所以在心裡築起高牆,銅牆鐵壁鐵石心腸。可是這段時日,經曆了這麼多人這麼多事,她同那兩個丫頭之間的關系不再是簡單的主仆,要她眼睜睜看着她們死,她的确做不到。眼下進退維艱,這是唯一的超脫之法,她卻這樣瞻前顧後顧慮重重。他半眯了眸子看她,視線在她蒼白的小臉上細細審度,半晌才道:&ldo;小九,你何時變得這樣善良?那兩個丫頭同你非親非故,這樣的境況,犧牲她們是萬不得已,何況她們也不是必死無疑。你難道要為了兩個不相幹的人舍棄我麼?&rdo;他眼底一寸寸冰冷,五指覆上她的小腹,寒聲道,&ldo;即便你願意舍棄我,那腹中的孩子呢?你去和親,燕楚叽知道你懷着我的骨肉,會怎麼對它?&rdo;他聲音冰涼,帶着幾絲若有若無的威脅恫吓,激得她渾身一個寒噤。太後同周國步步緊逼,如今已幾乎是将人閉上了絕境,他想出這個辦法是為了保全她,她有什麼理由不領情呢?何況他原本就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能對她退步忍讓是極限,對旁人還是一成不變。要她為了金玉和钰淺放棄這段感情,她一萬個做不到,還有誠如他說的,如果燕楚叽知道她懷有身孕,會放過她的孩子麼?阿九雙手無意識地護住腹部,合了合眸子隻覺心如刀絞,好半晌才緩緩颔首,沉聲道,&ldo;好。可是你一定要答應我,盡力護那兩個丫頭周全,若有可能……将她們平平安安帶回大涼。我自幼無親無故,在我心中,她們其實同姐姐妹妹沒什麼分别。&rdo;她眼角有極力掩藏的淚迹,倔強着不肯流淚,可是躲不過他的眼睛。他感到無奈又心疼,小心翼翼将她嵌進懷裡來,右手輕輕拍着她的脊背,沉聲道:&ldo;我答應你,一定将那兩個丫頭平平安安送回你身邊。誰說你無親無故呢,我同你腹中的那位,不都是你的親人麼?&rdo;原本悲傷得無法言語了,他允諾下來,簡直是往黑洞洞的深淵照進來一束光。她捉緊他的衣襟吞泣哽咽,嗡聲道:&ldo;你一定覺得我矯情,其實不是。以前皇後要罰我,她們倆替我挨闆子,死去活來了也不喊一聲疼,要不是有她們,我恐怕早就死了。我真的拿她們當親姐妹,你一定要讓她們好好兒的,好好兒地回來……&rdo;她一哭他就無法言語了,真不知是哪輩子欠的孽債,将他吃得死死的,恐怕這輩子也翻不了身。他抱着她柔聲地哄,伸手将她耳邊的落發捋到耳後,毅然道:&ldo;别哭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不讓她們死,我一定還你兩個活蹦亂跳的丫頭。&rdo;她終于揉了揉眼睛不哭了,隔着迷蒙的淚眼朝他腼腆一笑,&ldo;大人對我最好了。&rdo;☆、13,燭火搖曳在三更時分,晃晃悠悠的火光是昏黃的,同窗外漆黑的夜色對比濃烈。奈兒側目看了眼穹窿,黑洞洞的叫人發瘆,她咽下口唾沫,拿左手緊了緊身上的鬥篷長衣,推開了背後的雕花門。皇陵稱為皇陵,卻并不是真的帝後墓,而是樹下的石碑和少數的陪葬珍寶,也是為了騙過一衆倒鬥的土夫子。陵中辟有專門的小苑,供曆朝守陵的嫔妃皇嗣居住。橫豎是天家的人,扔到了皇陵也不能不管不顧,是以苑中還有伺候起居飲食的一幹太監宮女,雖不及宮中那樣殷勤周到,也聊勝于無。奈兒将手裡的托案放在了桌上,側目朝裡望,隻見黑漆大立櫃上映着一個人的身影,被燭光拉拽得老長。她蹙起眉頭歎口氣,打起珠簾進了内室,朝立在窗前的人道:&ldo;這麼晚了,帝姬怎麼還不睡呢?您這樣徹夜不眠的,身子怎麼熬得住。&rdo;欣榮并不回頭,背着身子自顧自地仰頭看天,口裡說:&ldo;也不知怎麼了,天一黑眼皮就跳個不停。我心神不甯的,總覺得要出事,怎麼睡得着呢。&rdo;聽她這麼說,奈兒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兒。帝姬是金枝玉葉,打小被帝後捧在手掌心裡養着,什麼罪也沒遭過。這段日子先是皇後仙逝,後來大家又聽信一個什麼真人的鬼話,将帝姬送來守陵。接二連三地打擊落下來,帝姬一個十七不到的小姑娘,怎麼受得住呢?她眼底隐隐泛紅,搓着步子上前撫帝姬的肩,柔聲道,&ldo;殿下别胡思亂想了,這裡是皇陵,裡裡外外幾層錦衣衛守着,能出什麼事兒?倒是您,不吃東西也不休息,等回宮的時候,指不定成什麼樣兒了。&rdo;回宮?還有那一天麼?她還撐得到那一天麼?欣榮唇畔泛起一絲苦笑,守陵這回事,說是八十一日,可真落到實處還是得聽皇帝的金口玉言。如今她皇父對謝景臣舉薦的那真人深信不疑,他們會這麼輕易地放過她麼?仔細想來也覺得悲涼,她曾經一往情深的人,為了另一個女人要置她于死地……帝姬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合了合眸子道:&ldo;奈兒,你太天真了。你真的以為謝景臣會善罷甘休麼?即便他讓我回了宮,隻怕也有一大堆的苦難折磨等着我去受。&rdo;&ldo;不會的!&rdo;奈兒急切道,握着她的手說:&ldo;殿下别擔心,宮裡不是還有趙公公麼?她對殿下忠心耿耿,一定會幫您的!&rdo;欣榮冷聲打斷道,&ldo;你看看朝野内外,同謝景臣作對的人下場如何?欣和害死了我母後,我與他作對是萬不得已,可趙宣是無辜的!若不是我,他不會被牽扯進這場紛争,謝景臣那樣心狠手辣,若趙宣因為我有個好歹,我這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rdo;話音落地,不光是奈兒,就連她自己都怔了怔。奈兒被唬住了,愣了半晌才皺眉道:&ldo;殿下,我一直知道趙掌印喜歡您,難道您也……&rdo;帝姬吓一跳,别過頭說:&ldo;我怎麼?别瞎猜!&rdo;那丫頭卻不依不撓,轉個彎兒繞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臉上細細打量,&ldo;殿下與我自幼一起長大,您在我跟前兒說謊,我一眼就能瞧出來。&rdo;說着稍停,握着欣榮的手鄭重道:&ldo;殿下,您對我說實話,您現在是不是不喜歡謝大人了?&rdo;她擡起手撫了撫額頭,歎息道,&ldo;對謝景臣,我早就死心了。&rdo;&ldo;那……您不喜歡謝大人了,是不是喜歡……&rdo;奈兒似乎難以啟齒,遲疑了半天才擠出三個字來:&ldo;趙督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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