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搖頭,&ldo;朕的身體很好,皇後不必多慮。&rdo;聽這語氣,是非去不可了。沉錦無可奈何,她此刻正為失去心愛之物神傷,根本沒有心思同他去納什麼涼。然而思來想去也尋不見别的說辭,隻得萬分不情願地應個是,任他牽着往太液池那邊走。沉錦望着前方那個偉岸的背影,他步态徜徉,居然還真有幾分閑庭漫步的意味。她皺起眉頭,難道他之前從靜怡閣帶她出來,真的隻是想散步麼?她覺得不可理解,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古怪的人。她反複琢磨,忽地興起一個猜測來--難不成他不願意同端妃待在一起,隻是尋個由頭離開麼?這個念頭冒出來,她驚了驚,卻愈想愈覺得有道理。若真是如此,那這人就真的太壞了!他這麼一走,端妃該多難堪,她心中必定已經恨透她了吧!沉錦感到一陣挫敗,自她封後以來,四妃那邊便一直蠢蠢欲動,她費盡了心思去避敵,沒成想,先前的所有功夫都讓他輕描淡寫地給毀了。這個人,難道是故意的麼?她咬牙切齒,發狠似的去瞪他的後腦勺,前頭的人卻不期轉了過來,側目淡淡一瞥,&ldo;冷麼?&rdo;她一愣,錯愕地環顧周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他帶到了清涼亭。這個亭子傍水而建,立在太液池之中,以九曲廊橋同宮道相接,擡眼去看水面,萬千燈火灑入其中,波光粼粼,别有一番美态。見她半天不回答,他又重複了一遍,&ldo;冷麼?&rdo;皇後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搖頭說不冷。恰此時夜風驟起,一股河風吹面而來,涼氣兒從領口嗖嗖地灌進了脖子裡,她隻覺得鼻子一癢,緊接着便打了個噴嚏。沉錦登覺尴尬,雙頰火辣辣的。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來解釋,忽地肩頭一暖,她驚詫,擡眼看過去,是今上将自己的廣袖袍籠在了她身上。她似乎被吓住了,朝後連退兩步,這副模樣,俨然将他當做了蛇蠍猛獸。慕容弋略挑眉,撩了袍子在亭中央的白玉桌旁坐下來,朝她乜一眼,&ldo;别站着,坐。&rdo;她從方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他的目光卻仍舊警惕。今上見她不動作,因牽袖一比,翩翩公子的溫雅模樣。她略定定心神,整理了思緒在他對面坐下來,此時有宮人入亭來擺茶水點心,複又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她擡眸朝慕容弋觑一眼,他正側目細細凝望太液池,似乎并不打算搭理她。他太讓人捉摸不定,前一刻你以為他是這樣,下一瞬便又會讓你将之前的論斷全部推翻。越是如此,越令人不安。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難測或許不算可怕,可怕之處在于這樣一個難測的人,他是你的敵人。沉錦面色泛起幾絲蒼白,他回過眼看她,目光有幾分意味深長,&ldo;皇後喜歡泛舟吧?&rdo;這話從他口裡說出來,總有些不對勁,仿佛不像是在問她,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她心下一驚,卻仍要強自冷靜,含笑微微點頭,又看向他道,&ldo;君上呢?&rdo;他并不回答她,隻是話鋒一轉,緩聲道,&ldo;朕聽聞皇後擅音律,絲竹管弦無一不精,歌喉也婉轉如莺。&rdo;&ldo;……&rdo;她垂下眼簾,&ldo;君上聖明,自然知道傳聞多不可信。&rdo;他低笑了幾聲,徐徐起身信步踱到欄杆旁,負手而立,背對着她淡淡道:&ldo;皇後不必這樣謙遜,你自己也曾說過,你的司業音律造詣極高,名師出高徒麼。&rdo;說罷稍稍一頓,聲音略微沉下去,&ldo;今日那管玉笛,是皇後的司業相贈吧。&rdo;她悚然大驚,渾身的衣裳都被冷汗給濕透,不明白他怎麼會一猜就中。轉瞬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略扯了扯唇,沉聲說:&ldo;并不是,笛子是臣妾的慈家贈與的,所以臣妾才會倍加珍愛。&rdo;慕容弋回過眼來朝她一哂,笑中含譏,&ldo;是麼?那朕還真是不能奪人所愛了。隻是朕有些不明白,皇後方才在靜怡閣中為何不對朕直言?&rdo;她心頭亂如麻,面上卻極平靜,&ldo;臣妾那時心慌意亂,便忘了。&rdo;鬼話連篇。他冷冷看她,卻始終不再說話。她被他瞪得發慌,死死埋着頭咬緊下唇。兩下裡無言,整個清涼亭鴉雀無聲。好半晌,今上别過頭,回身去望遠方,目光落在夜色中山脈的輪廓上。沉錦擡眸看慕容弋,忽地,腦子裡猛地想起了皇父給她的任務。她雙手在袖袍下緊緊收攏,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清涼亭四面環水,此時周遭一個随侍的宮人都沒有,如果把他推下去……她緩緩站起身,朝着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她心中很害怕,然而司業的話猶似在耳畔回響。慕容弋,他是一個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的人,若他不死,大梁便危在旦夕,到時候就會死更多的人,甚至包括她的皇父慈家,兄弟姐妹……深吸一口氣,沉錦合了合眸子将心一橫,伸出十指便朝他推了過去。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他蓦地轉過身來一把扣住她兩隻手腕,手臂微微使力,将她壓在了朱紅的欄杆上。沉錦大驚失色,此時她大半個身子都懸空在欄杆外,發間的華蘭钗落入了水中,濺起一片低矮的水花。繁複的發髻散開來,一頭濃黑的長發在夜風中翻飛起舞。&ldo;如果朕沒記錯,皇後是不識水性的吧。&rdo;他眸色陰冷如霜雪,唇角卻帶笑,冷嘲道:&ldo;你不如猜猜,朕會不會松手?&rdo;☆、河風缭亂她的發,夾雜刺骨的寒意從頸項上拂過去,令她周身寒毛倒立。冰冷堅硬的欄杆硌在腰杆處,直疼得沉錦皺起眉,她心中又驚又慌,慕容弋這副樣子太吓人,他審視她,目光幽冷。她絲毫不懷疑他會松開手,任她直直跌入太液池。此時的情景對她極不利,他怒意恣生,她的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間。如果真的落入水裡,恐怕這回再沒有上回的好運了吧,他勢必見死不救,說不定還會盛怒之下一并将甯毓和壽兒她們處死……不行!她死了沒什麼,卻絕不能連累甯毓她們,不能連累任何一個無辜的人……沉錦眸光微閃,唇角強自浮起一個笑容,竭盡全力才能穩住自己的聲音不發抖:&ldo;君上别這樣,您吓到臣妾了。&rdo;慕容弋微微眯了眯眼,眸子裡寒光乍射,&ldo;皇後方才不聲不響到朕身後,想做什麼?&rdo;她眨了眨眸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ldo;臣妾并不想做什麼。&rdo;他冷笑,&ldo;皇後雙手并出,大有拼盡全力之勢,若非朕有所覺,恐怕這會兒已經在太液池裡喂魚了。&rdo;她急了,搜腸刮肚地尋理由。然而人就是這樣,越是緊迫的時候,腦子越不好使,她急得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一片,說出一句話來:&ldo;其實、其實臣妾伸出雙手,隻是……隻是想抱抱君上而已。&rdo;輕描淡寫的幾個字,卻令慕容弋面色一滞。他垂眼看沉錦,她被他禁锢在欄杆上,仰面半躺,夜風中她發髻淩亂,耳後碎發肆意飛揚,她的一雙美目定定看着他,眼神堅毅而倔強,愈發顯得眸光潋滟,明豔不可方物。她生了這樣一張颠倒衆生的臉,他看一眼幾乎晃神。即使心中清楚地知道她在說謊,他仍舊有一刹的震動,薄唇微抿,将她從欄杆上一把扯了起來。那股力道極大,沉錦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撲上去,他在身前長身玉立,半分要避讓的意思都沒有,她就這麼直沖沖撞進了他懷裡。今上身形高大挺拔,她的鼻子碰上硬邦邦的胸膛,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她面紅耳赤,腳下的步子踉跄着往後退,一面道,&ldo;臣妾失儀了……&rdo;她要躲,他偏要步步上前。慕容弋朝她走過去,她慌亂不知所措,節節倒退,直到後背抵上冰涼的亭柱,方知退無可退。他仍舊不肯善罷甘休,腳下的動作不停,她驚駭地瞪大了美眸,眼睜睜看着他同她的距離一寸寸縮短。他笑了笑,雙手撐在她兩側,曼聲問她:&ldo;皇後不是要抱朕麼?&rdo;抱……抱他?她先是不明所以,未幾反應過來,不禁生出種一頭撞死的念頭。方才說什麼理由不好,居然自己給自己挖個坑,真是傻得無藥可救!沉錦懊悔不已,他卻好整以暇,垂眸看着她,分明一副等着她投懷送抱的姿态。她别過頭,内心天人交戰,好半晌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深吸一口氣又徐徐吐出來,雙臂緩緩擡起來,繞過他的腰身将他松松地環住。她的動作帶着不加掩飾的防備,即便是擁抱也顯得生疏。她覺得煎熬,他心中卻狠狠一動,嬌小溫暖的身子貼上來,柔軟的觸感,馨香的氣息,闊别多年,再度品嘗時仍舊讓人蝕骨。他眼底柔和下來,雙臂一攏将她緊緊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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