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有些看不懂傾王,任何一位君王對臣子功高蓋主這件事上都是避之如蛇蠍,然而這位貪戀聲色的君王,不僅沒有限制他的軍權,還在滅了中山國之後封他為武定君,景明的權利達到了他這些年來的巅峰,可以說他想要竊國,也隻是輕松的一兩句話而已。
鳳清狹長的眼眸眯了眯,他也感覺到傾王的異常了。
傾文王在位時,一手提拔景明,卻也處處提防着他,那個老狐狸一直用傾相惠文限制着景明的權利,然而到他兒子公子炎繼位,非但沒有削弱景明的權利,反而給了他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權利。
給人的感覺就是傾王是蠢到了極緻,自掘墳墓,給景明創造了極佳的反叛條件。現在景明主動提出出征北疆,離開國都權利中心,這是收回兵權很好的時機,那位又蠢又乖戾的君王,竟然不贊同景明揮師北上,一個君王可以昏庸無能、荒淫無度,但是他們不可能對威脅自己權力地位的人或者事情毫無察覺,傾王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排除掉傾王蠢到無以複加這個解釋,那麼這麼做的解釋隻有一個——他在不斷地給景明暗示,讓他弑君篡位。
想至此,鳳清好看的鳳眸閃過一絲淩厲,薄唇玩味地勾起,他轉頭看了景明一眼,年輕将軍淩厲立體的眉眼間帶着身經百戰的滄桑感,無論何時,他總是人群中最沉默寡言、卻無法讓人忽視的存在。
“将軍,你效忠的是傾國還是這個國家的統治階級?”鳳清仰頭喝了口酒,轉過頭和景明對視。
景明沒有聽懂鳳清這句話想要表達的意思,他很迷茫地看着他皺了皺眉問:“什麼?”
鳳清搖頭大笑,他擡頭看向無盡的蒼穹,一字一句道:“鳳某明日進宮向我王谏言,三日後,保你揮師北上。”
“有勞先生了。”景明大喜,忙起身向鳳清抱拳行禮。
他這幾個月帥軍滅了傾國東邊幾個較大的諸侯國,一是為了開疆擴土,土地就是無窮無盡的财富,二是震懾中原其他依附傾國的小國,等做完這些,就剩下傾國北部的戎狄之患了,所以他才會向傾王提出揮師北上,戎狄一族甚是惱人,往往是幾千人馬偷襲傾國邊境,搶走糧食、女人,然後又風一般離開,傾國若是出軍讨伐,他們便退回茫茫大漠深處,根本無法徹底将他們消滅,所以曆代傾君最頭疼的一件事就是北方的戎狄之患。
景明想趁着自己還年輕,徹底解決戎狄之患。
鳳清靠在柱子上,垂眸看着景明道:“景将軍,你是鳳清見過的最蠢的人。”
景明愣了愣,他看向鳳清,鳳清的半張臉隐沒在黑暗中,水色的月光灑在他臉上,濃密的眼睫在臉上投射下淺淺的影子,那雙眸子半閉着,慵懶中帶着一絲旖旎,攝魂奪魄,纁色華服穿在他身上恍若烈焰般,那是一種高調奢華的氣場,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眼睛。景明喉結不自然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他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風華絕代,公子無雙。”
鳳清無聲地笑了笑,扭頭看着明月,不再言語。
翌日,鳳清踐諾,前往傾王宮谏言。
剛上完朝的傾王連朝服都來不及脫,便抱着一名惠瑜新買來的美人撒歡。鳳清來到傾王寝宮看到的情景便是那位美人香肩半露地躺在傾王懷裡,傾王脫得比那美人還涼快,他掐了掐眉心,拱手行禮道:“王上,臣還是在外面候着為好。”
“鳳愛卿不必多禮。”傾王看了鳳清一眼,将美人推開,一邊将氅衣套在身上,一邊道:“來人,為鳳上卿賜座。”
侍者應聲前來,鋪了厚厚的毛氈墊子在木案旁,那美人識趣,向傾王盈盈行了一禮消失在重重的帷簾後。
傾王赤腳散發坐在床上問:“愛卿前來所為何事?”
“臣有些要事要禀告我王,我王可否屏退左右?”鳳清壓低聲音道。
傾王挑了挑眉,他勾了勾唇角,朝侍者們揮了揮袖,等到偌大的寝宮隻剩下他們二人時,傾王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笑道:“什麼事如此重要,鳳上卿非要來本王寝宮說?”他故意将“寝宮”二字壓得很重。
鳳清擡眸對上傾王促狹的眼神,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低聲道:“犀首景明權勢滔天,會危機我王地位,臣願為我王出謀劃策,除掉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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