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的燭光耀到餘文翦臉上,照出滿面的晦氣,聲音也悶頓:“你們怎麼來了?”
弦合壓着膝道:“母親聽到了前院的動靜,本想親自來看看,可頭疼的厲害,實在起不來床,這才讓我們兄妹二人來。”她一歪頭,見穿着孝服的年輕婦人捏着帕子抽噎,她身邊的幼子如同乍闖入狼窩受了驚的小羊崽,渾身顫抖地縮在他母親腋下。
“這位是嫂嫂吧,天這麼涼,地也這麼涼,你怎麼還跪在地上,快起來吧,可别跪壞了身子。”
弦合在楚二娘銳利的視線裡攙扶着婦人起身,又客氣地問:“不知嫂嫂娘家姓什麼?”
婦人臉上挂着兩行清淚,嗫嚅道:“姓殷。”
弦合與她打了招呼,又去照看小侄子,問他的姓名,這孩子自然是姓餘,名如圭。
如圭如璋,令聞令望。
真是個好名字,想來這孩子的父親也是頗通文墨的。
檐下的餘文翦低低咳嗽了一聲,道:“别亂叫,什麼嫂嫂。”
話音落地,殷氏瞬時便從間歇的抽泣轉為連連的低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掉下來。
弦合上前一步道:“嫂嫂可不叫,可這孩子卻是……”她欲言又止,觑看着餘文翦的臉色,低聲說:“到底是咱們家的血脈,若放了出去,也是可惜。”
楚二娘站得筆直,捏着帕子道:“三姑娘好心善,依你的意思是留下,昭告全宗族這孩子的來曆,也好讓整個陵州城裡的公卿世家都來慶賀,咱們家添丁之喜。”
這幾句話可算戳在了餘文翦的心窩子上,他平生最怕的便是自己從前的來曆底細被扒出來,公之于衆,曝于陽光之下。當即黑了臉,不滿地沖弦合道:“你是女流晚輩,有些不該管的事不要多管。”
弦合咬了咬唇,眼梢瞥向餘思遠。
餘思遠會意,端袖上前道:“是母親不放心,自己身子骨又不好,有心無力,才讓我們過來。”他頓了頓,見餘文翦沒忙着駁斥他,又試探着說:“弦合雖然年輕不懂事,但有句話還是說的對,畢竟是咱們家……”他看向餘如圭,見這孩子瘦削,眼眸卻亮,正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
心裡的某一處好似被戳了一下,蓦得柔軟了起來。他上前幾步,低聲道:“養在後院母親房裡,不對外聲張,不讓他見外人,好吃好喝供着,再讓他念些書,應是不難的。”
餘文翦沉默了,楚二娘張口又想說什麼,殷氏卻趕在她之前飛快上前跪倒在餘文翦腳邊,抱着他的腿哀聲道:“大将軍,奴家不敢高攀自居為餘家兒媳,隻是夫君生前便對自己的父親諸多思念,他礙于門第高牆,想要維護父親的名聲臉面,才忍下心中痛楚郁郁而終。奴家受亡夫托付,又實在是沒辦法了,才帶着孩子來投奔,若但凡有一條活路,斷不敢來讓大将軍為難的。”
她咬牙,眼中閃過決絕的光,“您若讓這孩子留下,奴家當即離去,保證再不登門,再不見這孩子。”
弦合在一邊聽着,覺得她話裡雖感人至深,但應是不盡不實的。她在這個家裡長到十六歲,從未見過這個異母兄長登過門,若真是挂念父親,那也太說不通了。
也是,當年這位父親大人為了前途名位抛棄了自己的原配和兒子,亂世之中,貧寒的孤母幼子該是何等艱難才能在凄風苦雨裡讨一口飯吃。
這樣長起來的孩子,怎麼可能還會挂念自己那狠心的生父?
甚至弦合懷疑,這兄長生前肯定也不願意自己的兒子來這裡認祖歸宗,不然他既是病死的,臨終前總該托人捎個信來托一托孤,犯不上死後讓自己夫人舔着臉來碰釘子。
她看向殷氏,覺得今天這一出是她假托了亡夫的名号來給自己兒子謀前程的,留在将軍府總比在外面跟着她挨苦受窮要更容易出人頭地。
雖然虛僞了些,可到底一片慈母苦心。
殷氏的話讓這院子裡有一瞬的沉靜,但沒多久楚二娘就開口道:“這是一個大活人,你們将話說得再漂亮,也不能把什麼都抹煞掉。這孩子總有長大的時候,難道要将他關在後院一輩子都不讓他見人嗎?”
弦合嘴唇動了動,想起自己是女流,又是晚輩,不好說話,便又拿眼梢瞥了瞥餘思遠。
餘思遠跛着腿踏上台階,在父親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兒子成親前先養在後院,兒子成親後便算在我名下,我可以在祖宗祠堂裡發誓,必待他如己出。這樣,既合了人倫親情,又全了父親的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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