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來得急,沒帶電動的。”傅羨安說:“刀片不太順手,就刮了一下。”
沈青“哦”了一聲,一路沉默地坐上那輛卡宴,傅羨安那響得沒完的電話鈴聲充當了電台音樂,g小調的巴赫,沈青一路聽到地鐵站。
“下午可能會加班,你回家自己煮飯吃,湯熱一熱就行了,想吃什麼菜發給我,我讓盛宴樓的師傅做好給你送過去。”
傅羨安單手把着方向盤,眉頭蹙成淺淺一個川字,交代完一通,還是不放人走。沈青着急趕地鐵,見狀湊上去捧住他的臉,在他唇上響亮地吧唧一口:“知道了,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他啄木鳥似的在傅羨安的唇上連親幾下:“我可是博士生诶!”
“……小孩兒一個。”傅羨安揉了揉他的後頸,“去吧。”
07
沈青跳級念的書,是實驗室裡年紀最小的一個師弟。他緊趕慢趕終于刷卡進實驗室的時候大家都開始準備實驗材料了。
九點半,沈青收拾完實驗台,重新檢查了一遍數據,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肩:“小沈!”
“師姐。”沈青回過頭,臉上帶着腼腆的笑:“你怎麼來了?”
趙雯欣帶着橡膠手套捏了捏他那沒幾兩肉的小臉盤:“過來看看我的寶貝師弟今天有沒有挨罵。”
“沒挨罵。”沈青規矩地回答。
趙雯欣又幫他檢查了幾項實驗數據,才說到正題上:“導師讓我問問你,今年想跟我們一起帶班嗎?還是想進企業跟項目,随你選。”
以沈青的身體條件來說,跟着師兄師姐帶班最合适,馬上九月份新生入學,他當個助教,時間充盈還輕松,但沈青想了想,還是選後者:“我進企業吧,能賺錢。”
趙雯欣有些意外:“你,賺錢?”
她上下打量一眼全身聯名款的小孩兒,就說身上那件棉T,也是superme今年的春夏限定款,運動鞋,愛馬仕的,官網售價7200,就這模樣還一本正經地給她說要賺錢?
雖然她對沈青的了解也僅限于知道他有個一出手就給實驗室捐了十套透射電鏡的哥哥。
所以趙雯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懷疑地問:“你被你哥趕出家門了?”
“沒有。”沈青滿臉黑線,無語地說:“師姐,我想自己賺錢不行嗎?”
“行倒是行,”趙雯欣說:“不過你哥能同意你進企業嗎?”
沈青哽了一下,這個他還沒敢提。趙雯欣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到時候再說吧。”
08
下午天氣陰了,沈青請了假提前早退。
市郊的墓園有些偏,他轉了兩趟地鐵,出站之後還找了個奶茶店休息十分鐘,隻是點的奶茶沒敢喝,饞得直咽口水,等沒那麼累之後才繼續往前走。
沈青在入口處買了一束小白花,一路走到東區那片蒼松翠柏萦繞的陵園,找到了周周的墓。
白天的陵園也相當安靜肅穆,但沒那麼陰森。沈青想起自己小時候因為怕黑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關燈睡覺的經曆,覺得自己現在膽子變大了很多。
或許也是他潛意識裡認為,這裡是他以後也會長眠的地方,所以沒有多害怕。
他把小白花放在周周的墓前,又從書包裡拿出一個迷你版的變形金剛:“上次住院說要送給你的,沒來得及。”
黑白色的照片上,小男孩兒咧着缺牙的嘴笑。沈青也笑,說了句抱歉:“早知道我應該早點給你的。”
他本身話少,沒了一個喋喋不休和他搭話的小朋友之後,更說不了幾句話了。沈青沒敢待太長時間,要趕在六點前回家,而且看這個天色,似乎待會兒就要落雨了。
“我走啦,下次再來看你。”
09
剛到家幾分鐘,沈青氣兒還沒喘勻,就聽見了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音。
傅羨安的電話打過來,一貫的安排口吻:“到家了嗎?下雨了就别出門了,我讓盛宴樓的人把菜放在門口了,你開門的時候注意一下。”
又說:“我加完班後會趕回來,你把熱水器提前燒一下……算了,你别碰那些,等我回家,知道了嗎?”
沈青:“……知道了。”
有時候沈青覺得自己在傅羨安眼裡像個學齡前大班兒童,什麼都不懂。他想開口說,如果太晚的話,傅羨安其實不用趕回來也可以,每天從禦島國際往返公司之間,傅羨安要花費将近多一半的時間。
可每次這樣說之後,傅羨安都隻回答“那你搬回家就好了”。
沈青不願意搬回去,傅羨安就依舊每天都要來。房子本來就是剛裝修完,很多日用品都缺,就像傅羨安時常需要用刀片刮下巴一樣,這些不經意的生活細節總是讓沈青感到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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