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頭幾天,中學的範老師來醫院找周大夫,說她八十多歲的奶奶又來月經了,問問是怎麼回事。周之琴一聽就明白了,當即告訴她,十有八九是子宮癌了,對高齡老人來說,治愈希望太少了,有時間一定會去看看。
範老師走後,醫院的同事們便談起了她奶奶的故事。原來,她奶奶外号叫“大美人”,是本鎮有名的裁縫曹景明的親姑姑。當年的曹家,靠裁縫手藝吃飯,混得很體面,吃喝不愁,家境很殷實,獨生女長得白白胖胖,出落成十五六歲的大姑娘了,提媒的人很多。父母也為他訂了一門親事,是縣城裡有名的地主大戶,可她根本看不上那個未來的夫君,個子矮不說,他長個蛤蟆臉,滿臉雀斑,來過幾次後,她暗下決心自己救自己。其實她心裡早就喜歡上了本鎮東頭範家的長子範長奎,範家很貧窮,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從小和叔叔學習木匠活兒,手藝精巧,還會雕花,從人們的口中她早就得知他的大名了,不僅手藝好,人還帥氣高大。由于家貧,始終未娶,曹小姐也曾多次在街上遇見過他,不僅耳聞且多次目睹。十七歲那年,離她出嫁不到半個月,一天晚上,剛剛入睡的範長奎,覺得門響了一下,好像有個人來到了炕邊,他問了一聲誰?“别吱聲,是我曹妮子。”說完,她一擡腿就鑽進了範長奎的被窩,範長奎又驚又喜又害怕。那一年,奇甯鎮最大的新聞,就是大美人兒鑽進了範長奎的被窩。當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第二天晚上下了班,之琴便來到鎮子東邊,坐落于道北的曹家成衣鋪,她望着那個牌子,便走進了隔壁的人家。範老師正好也剛下班,看見周大夫親自登門非常高興。見到曹老太太的第一眼,便驗證了人們所說的,雖說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但并不老态龍鐘的樣子,她坐在做工考究的靠椅上,滿頭銀絲,齊耳短發,皮膚白皙,顯得利落幹練。兩眼有神,微胖的身軀顯得很富态,雖腿腳不靈,但說話還能對答。
在範老師的言談舉止,長相和眼神中,頗有祖母的影子。之琴一一問詢了老人一生的孕育情況,身體狀況等等,範老師又補充了近日的流血情況,已多次發現有血塊兒排出了,之琴沉思後,更确切了病情,當即做了内診和腹部檢查。臨走時,她小聲告訴範老師,肯定是子宮癌了,要增加點營養,想吃啥就吃啥吧,已沒有大希望了。
這幾天,七隊社員集體去山裡垛柴禾去了,生産隊不能沒柴燒,熱豬食,泡馬料都得用。爸爸早出晚歸沒時間挑水了。
這天放了學,孩子們一看水缸底朝上沒一點水了,趁太陽剛落山,天還沒黑,幾個人趕緊拎着桶,拿着木杆水瓢,拎着斧子從家裡出來,雖寒風刺骨,但他們已習慣了,并不覺得冷,幾個人早已餓得肚皮都癟了,渾身也沒勁了,但沒水是不行的,這是爸媽說的,每天缸裡一定要有水。踩着咯吱咯吱的厚雪,便來到了泉眼,小心翼翼地走下斜坡,進到坑裡,踩到木闆橋上,楊邁拿起斧子,使勁砸向冰面,她知道已有好幾天沒人挑水了,所以凍得挺厚,不一會兒冰被砸碎了,再敲幾下後,用瓢舀起浮在水上的碎冰塊,三瓢兩瓢嘩啦啦把碎塊扔到一邊,這時一汪圓形的清水出現在了眼前,“小魚兒,小魚兒!”楊威指了指泉底兒叫道,待你再仔細看時,永遠長不大的小寸魚兒早跑了,隻見泉水底下的沙粒在沸騰着,清澈無比的水永遠在翻滾着,一顆顆沙粒清晰可見,一會兒工夫,水桶便裝滿了。楊邁放下小瓢,讓它漂在水上,楊策伸過木棒子,倆人共起,慢慢邁上斜坡,楊威跟在後面拿着斧子,三個小孩慢悠悠地向家走去。大地遠山一片潔白,西邊的藍天下還有一抹紅暈。當第三桶剛剛裝滿時,之琴下班回來了,急步趕到泉邊,“媽媽來吧!”娘幾個又忙活幾趟,直到把缸裝滿,這時天也黑了。
街裡的大衆飯店,近來總賣大米面糊塗,而且隻在晚間營業。那天,之琴下班回到家,讓三個孩子穿好,全家五口沒做晚飯,出了門直奔街裡走去。
天雖黑又冷,但為了一頓好飯,孩子們高興極了。走進街裡,來到道南木匠社旁邊的一間大屋子裡,開了門,裡邊熱氣騰騰的,煙霧缭繞,兩個汽燈挂在牆上,屋裡顯得亮多了,吃飯的人還真不少,幾張方桌都坐滿了。他們來到隻有一人在吃飯的桌邊,在鹹菜碟旁,放一個油呼呼黑噓噓的煙袋,綠色的玉石嘴兒露在外面,老人拿起碗用筷子刮着碗邊兒,放下筷子後,他又兩手抓碗,用舌頭把碗舔了一圈,這才放下,大家都看着他。
楊家五口坐好後,不一會兒,服務員就端來了粘呼呼雪白的大米面糊塗,又送來五把小勺和五碟紅蘿蔔絲鹹菜,大家拿起勺子便吃了起來,都太餓了,每吃一口感覺太香太甜了,就着鹹滋滋的蘿蔔絲,越吃越香,頭上臉上身上都冒出了汗,除了楊邁揚威隻吃一碗外,楊策和爸媽每人又要了一碗,最後用舌頭把碗底全舔一遍,他們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大米面糊塗。再一看桌上,所有的碗碟全是空的,好像不曾裝過食物,已不用洗了。
坐在一邊的老者正在抽着煙袋鍋,隻聽他嘴“吧嗒”一聲,煙霧便從口中噴出一團,濃濃的煙味直嗆鼻子。
大家吃得是心滿意足,肚子鼓鼓,坐在長凳上,享受這片刻的幸福感,他們看着别人也在吃,真是美餐呀!“明天咱還來不,媽?”“天天來該多好!”
“看情況吧”爸爸答道。
這天早晨,當孩子們醒來,穿好衣裳,推開房門時,全都驚呆了,外面的雪太大了,足有一米厚,蓋滿了整個世界,房子好像一夜之間變矮長胖了,孫家的豬圈雞架全沒了,哈司的上蓋被雪壓得幾乎彎下了腰,再看山上,樹木好像變矮變少了。大人們已把院子撮成了幾條通道,孩子們走進了如兩面雪牆的窄道中,他們隻比雪牆高出一頭,感覺即新奇又刺激。太陽剛剛升起,院子及房屋還都隐藏在大山的陰影中,高高的雙頭山早已披上了金色的霞光,真美呀!遠處的房屋似乎都變小了,變少了,樹木稀稀拉拉。再往北往遠看去,雪山連着雪山,如白色的波浪伸向天邊,潔白的世界像靜止了一樣,湛藍湛藍的天空一絲雲也沒有,藍得要使你醉倒。在這冬日的早晨,藍天,雪山,它們交彙的波浪線像柔美的風景畫,橫亘在你的視野裡,景色況美至極。
孩子們走在狹窄的雪道裡望着遠方,他們感歎着大自然的神奇,竟會下這麼厚的雪,給他們帶來了快樂和驚喜。他們像一群小鼹鼠從院子中的雪巷道一下子竄到了通往泉眼的雪道中,又像掩體中的戰士一樣,小跑着前進,最後來到了泉眼處,幾個大人歇氣停住了手,當孩子們的目光落到泉坑時,他們全笑了,厚厚的雪已把泉坑幾乎填平,哪裡還有泉眼和小木闆橋。
吃過早飯後,兩家人又繼續撮下去,清理完泉眼後,又開辟新雪道,打通山根小路,通往前街。
直到中午,之琴下夜班才回來,因雪太大無路可走,工廠機關學校全力除雪,停工停課,這一天是1961年的最後一天。
一月份,學校放寒假了,歡天喜地的孩子們又回歸家裡。每天吃完早飯,就開始寫作業。火盆裡的火炭挺不了幾個小時,屋裡總是特别地冷,他們都趴在炕上寫作業,頭朝裡腳朝外,炕上的餘溫,使他們感覺不那麼凍手,寫幾行字後,還是太凍手了,隻好把手伸進炕腳底的被卷裡暖和暖和,每天幾個人堅持寫一個小時的作業。
生産隊沒什麼活了,大雪封山,楊松朋在家學着編筐編囤子。開始一點也不會,就去孫家請教,孫爺爺總過來教他如何編,要是圓筐,就起十字花底,并拿來一個樣品,起頭時幾根相壓,幾根相别,楊松朋一聽一看就明白了,照這樣就編了起來。他要編一個囤子,孫爺爺看着他編,并随時遞過來一根插上,楊懂了要領,就更順手了,開始有點松,編幾下就緊了,孩子們都過來看爸爸編筐。
兩家孩子來回竄,多數時間楊邁他們是在孫家待着,孫家東西兩鋪大炕,屋裡又暖和,他們總是搓嘎拉哈,要不就折紙,拆繩,要不就到外邊用短鞭子抽木陀螺,吃完飯高興了就踢毽子。
今年雪大,正适合玩雪,從家門口的坡上到大道的盡頭,足有二三百米之多,這個漫漫長坡,正是玩滑溜坡的好地方。中午時分,太陽暖呼呼的,大道顯得锃亮耀眼,寶霞扛着大爬犁,來到屋前方的岔路口,這裡是山根小路和大道的分界處,小道旁就是每天要經過的石龜碑,隻要從這放下爬犁,那就像野馬脫缰直奔坡下,孩子們很高興,第一次要玩這個,不知啥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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