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就見賈政與寶玉一前一後進來了。先于賈母行了禮問了安,瞧得賈赦也在,亦行了禮,方恭聲兒問賈母:“不知老太太打早兒便喚兒子過來,是有何事兒吩咐?”
賈母命他坐了,又攬了寶玉在懷,方笑道:“叫你來不為别事兒,卻是一件兒有關寶玉之事,你是他父親,少不得要過問你的意見才是。”說着長歎了一口氣兒,道:“當日因着你太太糊塗兒,我亦把關不嚴,以緻寶玉娶了……那樣兒一個女人進門,實在是我對他不住。隻此事兒還牽涉到福晉,咱們亦不能私自做主休棄了那女人,因此我想着倒是先與寶玉挑兩個合适的屋裡人,再過上三二年,待此事兒都淡出大家的視線了,再另與他娶上一房好的妻室,未知你意下如何?”
賈政聽說,忙賠笑說道:“老太太心疼他,是我父子求都求不來的福氣兒,自是老太太說好便好了。”
賈母便點頭道:“既是如此,少不得我替他做主了。”一面轉頭問寶玉:“你覺着你鴛鴦姐姐可是好不好?”
寶玉見問,不知何意,然一思及先前曾有一次強拉了她吃她嘴上的胭脂時,曾摩挲過她的脖項,當時隻覺其白膩香滑不在晴雯之下,事後還為竟不能時常摸着而怅然了好久,如今既見賈母問,自然再無說她不好的理兒,因笑回道:“老太太調教的人,自然是頂好的。”
“既然你覺着她好,”有意瞪了賈赦一眼,賈母方笑向寶玉道,“那我把她給你作屋裡人可好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
“不行!”
賈母話音剛落,寶玉的聲音與賈赦的聲音,便幾乎同時響了起來,隻不過前者是驚喜不已,後者是憤怒至極罷了。
旋即就見賈赦“呼”的一下兒站了起來,大步行至賈母面前,冷笑道:“老太太不是說離了不是說離了鴛鴦亦吃不下去嗎?況昨兒個老太太便答應大太太,将鴛鴦與了我作屋裡人,如今又豈能一女配二夫,且這‘二夫’還是大伯與侄子?!”
一席話兒不止說得賈母又氣又怒、無言以對,一旁賈政亦是變了顔色,因起身抱拳向賈母道:“敢問老太太,大老爺說得話兒可屬實?”說着見賈母既不點頭亦不搖頭,心裡已然明白了八九分,道:“老太太心疼孫子,有好東西好人都是第一個想着他,這原是他的福氣兒,隻他如今到底年紀兒還小,福氣兒太盛了,反倒不好了,還求老太太以後都少疼他一些兒的好。”
這話兒相當于是側面拒絕了賈母要将鴛鴦給寶玉作屋裡人之語,當下不止賈母暗自氣得牙癢癢,恨他不知好歹,連寶玉亦是十分生氣,暗自抱怨父親實在忒不近人情了,惟獨賈赦笑得一臉的得意兒,道:“老太太也聽見二老爺的話兒了,還請老太太今兒個就讓我把人帶過去罷。”
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賈母實在不知該拿何話兒拒絕賈赦了,因讪讪道:“雖說鴛鴦是我的丫頭,好歹跟了我這麼多年,我這心裡亦一直拿她當親孫女兒一般看待,惟願她能有個好歸宿,究竟怎麼樣兒,還是先問過她自個兒的意思罷。”
賈赦聽說,冷笑道:“由來大戶人家丫頭的婚事兒,都是由主子說了算,豈有要先問過丫頭意見的理兒?況有什麼好問的,難不成還有人這麼不知擡舉,不願意做主子,倒情願做一輩子奴才的?”
話音剛落,忽然一個丫頭挽着頭發自門外撞了進來,“噗通”一聲兒便跳到了賈母跟前兒,不是别個,正是鴛鴦。
隻見鴛鴦一行哭一行道:“方才老太太與老爺們說的話兒我都已聽見了,我也不願意老太太作難,越性這會子當着衆人的面兒,出來表明自己的态度,我這一輩子,别說是大老爺或是寶玉,便是天皇老子來了,亦是兩個字兒‘不嫁’,果真主子們要逼我,大不了剪了頭發作姑子去!”說着忽然自袖了拿出一把利剪來,就着未挽上去的頭發,便狠命鉸了起來。——彼時衆人方知緣何一貫勤甚知禮的她,竟會披散着頭發便闖到主子面前來!
慌得滿屋子丫頭婆子忙忙上前拉住,又劈手奪了她的剪子,将她與剩餘的頭發都挽好了,各自退回了原地侍立。
鴛鴦的決絕反應,看在母子兄弟祖孫四人眼裡,暗自慶幸有之,譬如賈母和寶玉;暗自敬佩者有之,譬如賈政;惟獨賈赦氣了個倒仰,因猙獰一笑,向鴛鴦道:“别仗着想着老太太疼你,就想着将來你能往外聘作正頭夫妻去!我告訴你,今兒個憑你怎麼樣兒,老爺我要定你了,勸你趁早打消了心裡的種種念想,從了的好,否則你和你父母兄嫂,都别想再有好日子過!”
當下鴛鴦越發氣憤不已,偏敢怒不敢言,隻能低聲兒啜泣着;賈政見賈赦生氣,又在一旁軟言安慰着;寶玉恐賈母氣壞身子,亦拿話兒來悄聲兒安慰着,整個屋子幾乎不曾亂成了一鍋粥!
正不可開交之時,忽見一個小丫頭忙忙進來道:“理親王福晉打發抱琴姑娘回來了,說是有要事兒要見老太太。”
衆人聽說,方暫且停了下來。便聽賈母罵小丫頭子道:“糊塗東西,還不好生請進來?”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雖說抱琴是他們賈家的家生子兒,如今卻是理親王府的人,自然不可再像往日那般對待與她了。
小丫頭子被罵,不敢吭聲兒,忙退出去請人去了。
這裡賈母方滿臉不悅的向賈赦賈政道:“吵了這麼一大早的,我也累了,你們先都回去,有什麼話兒罷了再說不遲。”
不想賈赦聽了這話兒,卻大搖其頭,道:“一來大姑娘如今雖貴為親王福晉,到底與咱們還是骨肉血親,有什麼話兒是我這至親的大伯與二老爺這嫡親的父親所聽不得的?二來才與老太太說的兩件事情都還未得到答複,我又怎能輕易就離開?”
說着反勸賈政:“都是一家子骨肉,有什麼話兒是聽不得的?二老爺倒是仍坐着的好,過會子我還要讓你與我作個見證呢。”
一席話兒說得賈母又氣又恨,正欲罵他幾句,卻見小丫頭子已領着抱琴和幾個理親王的管家娘子進來了,說不得換上一張笑臉,道:“姑娘與娘子們一路辛苦了。”
抱琴忙領着幾人向賈母問了安,瞧得賈赦與賈政赫然亦在,忙亦行了禮請了安,方笑道:“回老太太,今兒個福晉打發奴婢回來,是有一件要事兒要讨老太太的示下,還請……”說着有意頓住話頭兒,隻拿眼快速的瞟了一下兒賈赦賈政及寶玉幾個。
賈母會意,因命幾人:“你們且先回去,容我與抱琴姑娘說幾句體己話兒,咱們母子有什麼話兒,過會子再說亦是一樣兒的。”說着又命賈政,“将你大哥好生攙出去。”
賈赦聽說,暗自氣怒不已,奈何衆目睽睽之下,到底不好違抗母命,且一旁賈政又與寶玉一左一右扶住了他,沒奈何,他隻得氣哼哼的出去了。然到底不甘心就此離去,遂命人搬了椅子手爐腳爐那些來,就坐在賈母的卧室門前,等候起來,那賈政見兄長如此,不好就走,隻得亦陪着等候起來。
等了半日,就在賈赦以為自己快要被凍僵之時,賈母卧室的門,終于在“吱嘎”一聲兒響動過後,被人拉開了。
賈赦忙起身要進去,卻見才來的理親王府的幾個婆子,俱是兩兩一對擡着一個箱子,小心翼翼的行了出來,而打頭的抱琴手裡則抱着一個小了許多的盒子。憶起方才幾人進去時俱是空着手的,賈赦不由攸地警覺起來,因氣勢洶洶的問抱琴道:“你們手裡拿的都是什麼?”
抱琴見問,臉上閃過一抹慌張,旋即便強笑道:“回大老爺,不過幾樣兒玩器罷了,是老太太讓奴婢帶回去與福晉及府裡的格格們玩的。”說着便要繞過他繼續前行。
賈赦心裡既生了疑,又豈會輕易讓她們離開?當下便冷下臉子命道:“打開來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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