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遜放輕動作,打了幾下,學不會阿婆的力道,她放棄了,把茶桶還給阿婆,阿婆又繼續打。蔣遜坐在小闆凳上看了一會兒,問:&ldo;摩挲、旭米是什麼樣的?&rdo;&ldo;啊?&rdo;阿婆想了一會兒,才明白蔣遜的意思,說,&ldo;就是少數民族啊,跟我們有一點點不一樣。&rdo;蔣遜問:&ldo;王老師是藏族?&rdo;阿婆說:&ldo;是啊,王老師的媽媽是我們巴澤鄉的人。&rdo;&ldo;王老師長的不像藏族人。&rdo;阿婆說:&ldo;王老師長得更像他爸爸吧?&rdo;蔣遜撥了會兒流蘇,又問:&ldo;他孫子呢?&rdo;&ldo;哦,他孫子也不像藏族人。&rdo;阿婆說到這裡,又歎氣,&ldo;哎……王老師也很命苦,聽說他女兒很早就死了,他孫子長得這麼好,可惜……&rdo;蔣遜低聲問:&ldo;可惜什麼?&rdo;阿婆說:&ldo;可惜……&rdo;她還沒說下去,外頭就傳來了開門聲,來人可能看見了門口雪地上的腳印,喊道:&ldo;誰來了?&rdo;阿婆立刻站了起來:&ldo;是我啊!&rdo;她沖蔣遜笑道,&ldo;走走,王老師的孫子回來了!&rdo;阿婆走得快,一下子就沒影了,蔣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慢慢往廚房門口走,聽着外面的對話。&ldo;王老師來客人了,我剛好遇上,就帶了過來,順便幫你們做個飯!&rdo;&ldo;客人?什麼客人?&rdo;&ldo;在裡面說話呢……啊,來了,就是這個小夥子。&rdo;&ldo;你……&rdo;&ldo;你好,我叫賀川。&rdo;&ldo;哦,你好‐‐&rdo;蔣遜站在客廳口,看見一個男人背對着她,手上拎着一袋東西,他走了兩步,把那袋東西擱在了地上。他跛着腳,拖着左腿。賀川朝蔣遜看來一眼,那男人注意到了,邊說着邊回頭:&ldo;‐‐我叫卓……&rdo;蔣遜站在原地,朝對方揚起一個笑。對方的手還扶在腿上,靜了很久,才把話說完:&ldo;我叫卓文。&rdo;☆、一室寂靜。小小的客廳裡,他們的距離不過兩米半,大約六步。暗光流影中浮動着細小的塵埃,仿佛每秒24幀的畫面變成了每秒1000幀,什麼都在快速地動,隻有那兩個人,連頭發絲都沒動半分,唯有眼神在空中交彙,一個淡然含笑,一個在驚愕過後漸漸平靜。幾秒的時間,他們旁若無人。在蔣遜出現的第一秒,賀川就看向了她,直到幾秒之後的現在,她始終沒有回應他的視線。賀川往門框上靠着,靜靜地等待。還是阿婆先說話,&ldo;這個小姑娘是跟他一起來的……哎呀,我廚房裡還在燒火,我先過去,午飯我來做啊!&rdo;卓文沒回頭,看着蔣遜說:&ldo;謝謝阿婆。&rdo;阿婆火急火燎地回了廚房,客廳裡隻剩下三個人。或者說,隻剩下兩個。火爐裡不知燒着什麼東西,噼啪了一下,外面大雪飛揚,躲避風霜的地方,卻似乎風霜漫天。卧室裡的人喊了一聲:&ldo;阿文……&rdo;卓文應道:&ldo;外公,我剛回來!&rdo;他最後看了一眼蔣遜,才轉過身,拖着左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卧室。他似乎忘記了還有一個人,目不斜視地經過了那人身邊。隻有那個人看見了他無神的雙眼。蔣遜一直望着卓文,直到他背影消失,視線裡闖進了另一個人。她頓了一會兒,看着面無表情的賀川,問:&ldo;事情搞定了?&rdo;&ldo;沒,被打斷了。&rdo;他聽出了她聲音裡的沙啞,說,&ldo;去坐着。&rdo;蔣遜搖搖頭,側了個身,似乎想出去,可是很快又停下,踟蹰在原地。對面就是過道,隻要幾步就能離開,她又動了下腳,那邊賀川已經慢慢朝她走來。蔣遜轉頭看去,賀川走到電視機櫃前就不動了,他低頭瞥了眼攤在櫃子上的照片,擡手按住了一會兒,無意識地把它挪了一下。賀川問:&ldo;剛進屋就發現了?&rdo;蔣遜低聲說:&ldo;嗯。&rdo;&ldo;還真夠巧。&rdo;賀川自嘲般笑了笑,往卧室的方向一瞥,&ldo;比中彩票還難得,是不是?&rdo;蔣遜說:&ldo;是吧。&rdo;卧室裡面沒什麼動靜,賀川走到沙發那裡坐下,倒了杯水慢慢喝着,視線瞟着她。她還傻站着,像個被罰站的孩子,又像是剛剛才睡醒,帶着股茫然,想走是下意識的,沒走也是下意識的。路上遇再多情況她都面不改色,現在卻跟個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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