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拖着長長的尾音,好似告狀一般小聲道:“順便看着我爸一點兒。他現在開飯店,每天喝酒喝到淩晨。”
“瞎胡鬧!”老爺子眉頭一皺,“成天賺錢賺錢,賺多少是個頭啊!現在不注意身體,以後有他後悔的!”
葉歡記得,父親腦梗後,所有的複健都是爺爺幫着的。想他六十多歲的一個老頭,每天要扛着一個四十多歲的青壯年。每天給他揉手心,揉腿,幫他練習走路,做複健。
與其那時候讓爺爺那麼辛苦,不如現在就去城裡,看着爸爸!
“所以啊,爺爺。”葉歡說道,“來城裡吧,和我們在一起。”
老爺子蹙眉不說話。
“求你了……”
陳巧接到葉偉林暴跳如雷的電話的時候,正在低頭做賬。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年終軋賬了,她得提前準備準備。
“你知道那丫頭今天沒上學麼?!你知道她跑去哪兒了麼?!你知道她居然一個人跑回老家了麼?!她現在膽子可以了啊啊!這還得了啊!!!無法無天!!!無法無天!!!”
葉偉林原本正在家裡補覺,接到父親的電話還有些意外。結果聽說葉歡回去了,整個人便暴跳如雷。
這半學期來,葉歡的成績已經退步了不少。上次期中考試結束,開家長會的時候,班主任特地把葉偉林留下來進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
“做家長的不能隻顧自己賺錢,要多為孩子考慮考慮。”
“錢是賺不完的,考上一個好高中,受益一輩子!”
“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們本部高中,葉歡可就沒什麼希望了啊!”
“這次跌落年級前三百了啊,再不努力,連普通高中都懸了啊!”
“……”
班主任嚴厲的話語言猶在耳,葉偉林到現在想想都還耳根發燙。現在她居然又曠課回鄉下,還自己坐車回去,真是能耐了啊!
陳巧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一邊用肩膀夾着電話,一邊費力的來回翻着賬本:“你現在逼她也沒用,咱們歡歡上的可是最好的中學,我就不信還沒學上了。”
葉歡小升初那年,正值教育系統改革。小升初的時候沒有考試,是憑小學時候的獎狀來擇優錄取。好巧不巧,葉歡雖然成績不是最好的,但卻是很受老師喜歡的一個學生。所以,原本沒什麼希望讀這麼好的學校的葉歡,居然上了人人豔羨的H中。
H中在全國都是很有名氣的,許多省城的孩子都會被家長托關系送進來。所以,即便她現在已經是年級的尾巴了,中考時候考到H市裡中等偏上的高中,還是不成問題的。
陳巧對葉歡沒什麼大的要求,隻希望她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女兒嘛,以後能留在自己身邊最好了。在H市這個三線小城市,生活壓力又不大。憑着陳巧這麼多年的人際關系,給她找個體面的工作,還是容易的。
隻要,她别太出格。
“慈母多敗兒!”葉偉林氣的挂斷了電話,起床穿衣,拿起了車鑰匙,準備回鄉把閨女接回來。
誰知等葉偉林開車到父親家門口時候,發現老爺子提着一包行李坐家裡頭等着他呢。
“爸……”這是要……
老爺子微眯着眼,将鼻梁上的老花鏡拿下來,折疊好,放進了胸前的小口袋。慢悠悠的說道:“寶寶想我了,我去你那陪寶寶呆一陣。”
葉偉林頭皮發麻,眼看都快期中考試了。上周的模拟測試她的成績已經下滑了,現在這老爺子再跟去,不是更讓這丫頭瘋的不像話麼!
“怎麼?你家我還去不得了?!”老爺子擡眼。
不怒而威,葉大晟是個有求必應的好爺爺,不代表他是一個好脾氣的好爸爸。
“不是不是不是,您瞧您說的什麼話!”葉偉林打哈哈,睨了眼一邊坐在桌邊安安靜靜的閨女。回去再跟你算賬。
葉歡看着年輕了十七歲的葉偉林,沒有嘴歪眼斜,走路沒有一瘸一拐,還知道跟自己發脾氣。心裡說不出的高興,對着他咧了咧嘴,送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葉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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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歡早晨哭的太多,坐在一颠一颠的車裡,很快便在後排座位睡着了。
老爺子瞧見孫女睡了,小聲跟葉偉林說起了上午的事。着重強調了孩子上午哭的狀況,深表擔憂。
葉偉林聽的一頭霧水,實在想不通這孩子為什麼要這樣。他和陳巧工作雖忙,但該給吃給吃,該給喝給喝,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老爺子搖頭歎息,怕吵醒葉歡,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瞧人家老師說的不錯,你啊你,就知道賺錢。寶寶這年紀,是青春期,你懂不懂?敏感的很!今天她還跟我說,你每天隻顧喝酒,一喝就喝到大半夜!你以為孩子小,什麼都不懂?她都多大了?十四了,最是心思難以捉摸的時候,你們當父母的,就知道給錢給錢,錢能解決一切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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