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過後楚姜卻茫然了,采采以為自己是将他看作了一件從未見過的新奇物件,因為一時新鮮,所以自己貪受那一時的歡愉,也因為自己從無愛物、無所欲求,所以将他帶來的危險視作激越的奇趣。
她望着帳頂錦織的濃麗牡丹,心想自己絕非如此,絕沒有要如此看低他的意思,他……他分明也很苦的。
她第一次對他如此想來,本來也是雨後清岚,卻成為樵夫、漁夫、車夫……成為草莽。
一陣難言的哀矜湧上她的心,攥着她往濃霧愁哀中去,方才與采采歡笑的那陣輕快驟然不存,經年的病弱惆怅甚至不及此時的情緒令她低落。
她輾轉在這樣的情緒中良久,終于找到一句能為自己開脫的話,“采采,我可以做個自私的人,厭恨他的所為,可是他畢竟沒有傷害過我,他實在是個好徒弟、好兄長,阿聶那樣否定他,是有些偏頗了。”
采采聽到她低沉的話音,一時不知如何寬慰她,
她也不期盼聽到什麼話,輕聲道:“天下本無事,庸人擾之為煩耳,采采,我隻是覺得阿聶的話有失偏頗,不是什麼大事,睡吧。”
叫采采睡下後她卻依舊無眠,慢慢伸手挑開帳子邊沿,想汲點冷氣,便見到屋外的雪白瑩亮便似月色一般,從桃花紙糊的窗透到了地上,冷白裡隻有案上那點明亮的焰火在搖曳。
她怔然記起來那雙鋒利的眼,不由心慌,忙不叠地收回手,讓帳子掩蓋了冷白,掩蓋了火焰。
窗外葉動聲依舊擾人,心亂的她嫌怨那株枇杷樹冬日裡不掉葉子,風一聲慘慘,雪一墜凄凄,直擾她清夢。
方晏隐立在窗外的枇杷樹下,手頓在了窗棂上,即便有樹葉遮擋,他肩上還是落了一片的白。
他來得不早不晚,留了霜雪在眉,卻不必陷入雪中,便正好聽到了阿聶說的那句話。
他想阿聶的話并不偏頗,楚姜是世家貴女,不是草野之人,輕慢不得。
而楚姜,她分明也因自己受了幾次牽連,卻……他難以言說究竟是什麼心緒,隻是心口一陣激烈的跳動後,連帶他眼中一點微芒一道歸于平靜。
她以為自己是個好徒弟、好兄長,這是莫大的善良,自己并非好徒弟、好兄長,好徒弟不會不聽師傅的話,好兄長不會任由師弟獨自成長,顯然他不是的。
他望着窗中那點不分明的亮光,心想即便卑劣如此,也不該一再打攪她,遷就着這念頭,他想也不該将閨閣嬌兒牽扯進各般陰謀中來,徐西屏的幼子枉死,他讨回來就是了。
提步之時,腳下有别于雪沙的觸感讓他低頭看了看,紅繩系着的一枝,形狀已經難辨。
他附身拾起來,細看了一眼,心道若往後不擾,該回她一朵清淨辭别的。
雪勢不覺大了起來,砸得枇杷葉更為凄慘,楚姜數過了九百四十一遍,第九百四十二遍是雪掉落,接連砸過數片。
她翻身起床,披上袍子去到案前,案上一冊《昭明文選》翻開着,正是一篇《高唐賦》。
“朝朝暮暮,陽台之下……”
賦句之中,摛藻如春華,卻更令她不得沉靜。
滴滴點點的檐下葉動聲依舊,她将這當作替罪羊,一把将書合上,提燈就要去看這枇杷樹究竟有幾多枝葉。
窗外的方晏早聽見了屋中的動靜,在腳步聲近窗時将雕好的冰花置在窗台上,輕巧移着步子往枇杷樹後去。
随着燈影越近,窗戶也被推開,他透過厚密的樹葉看到那點燭火靠前。
窗台上那澄澈的冰花被火光照得晃眼,他才覺得自己藏匿起來是多此一舉,從來的清醒竟也有慌神的時候。
要麼就不雕那花,要麼就不要藏匿。他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好笑,可是那燈火卻也一點點增加了他心中的慌張。
楚姜也看到了那朵冰花,是一朵栩栩如生的木蘭。
她想到了方祜說他師兄雕工好,這也可以是其他人雕的,巡夜的下人中或許有人好雕工,随手撿了就刻了放在窗台上。
可是她知道這不是其他人刻的,就是方晏,他來過,或許還在。
她提燈照着窗外,四處看着,心脈一時快了幾下,她卻不覺,隻是想他是否也聽見了阿聶的話,所以才不現身。
風雪聲呼嘯,不過片刻她的臉上便刺骨的疼。
葉上雪塊滑落,墜在方晏的肩上,他知道楚姜在尋他,也知道她被風雪折磨着。
醫者仁心,醫者仁心,醫者不忍見而已,他默念了好幾聲,從來不把自己當作醫者的他也找到了借口,拍拍肩上的雪,提步出了動靜。
提着燈的楚姜聽到聲音眼睛一亮,将燈往出聲的樹旁找照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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