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若是去渭水畔,也要如今時這般常帶好鬥笠,曾有個寡居的夫人,在渭水畔看中了一個郎君,仗着娘家勢大,就把那郎君給綁了放在私宅裡,師兄如此姿容,要是被人綁了,長安城裡可不是我楚氏獨大,到時候我怕是找不到你。”
方晏失笑,“那我便不去渭水畔了。”
“骊山倒是可去,天下文人赴往長安,總要去骊山上的烽火台看看,去聆受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失了江山的教訓,這一處師兄是去得的,長安的女子都嫌太史公偏頗,将失去江山罪過歸在女子身上,所以她們都憎嫌,輕易不去。”
她嬌笑一聲,“這一處,許師兄去。”
“除了骊山呢?可還有旁的地方?”
“五陵原也可去,玉箫金管、錦袖紅妝,我在那兒有一個宅子,偶也會去看看,那兒比淮河的歌舞管弦更有趣,師兄若去,便要穿戴得鮮亮些,那裡處處都是富家纨绔,見你衣飾破舊恐會欺你呢!”
“嗯,這我也記着了。”
“那裡,還住着齊王一家,他家在長安并不招待見,我表兄常帶着人翻牆去他家宅子裡,或是将他家的花樹給拔了,或是往他家園子裡扔蟲蛇。”
方晏心中蓦的一熱,低聲道:“九娘,你不必與我說這些。”
楚姜低頭撫着暖爐,笑道:“師兄,他們一門,是真的不受待見,我大舅舅最是看不起他,一旦遇上了,他便要羞辱齊王一番,我大舅舅曾說,南陽王是他唯一瞧得上的對手,在長安,許多人都聽過南陽王的威名,即便是作為我朝的敵人,他也是可敬的敵人。”
方晏靜看着那簾上映出的光,極力克服着挑簾的沖動,他渴望見到她,卻不敢見到她,他怕自己會失禮。
第一次,他聽到有人提起他父親時,他不是痛心入骨,仿佛旁人口中得出的鋪天蓋地的安慰,全不如她一個字來得撫慰。
“九娘。”他艱澀開口,“那你呢?你覺得南陽王是怎樣的人?”
楚姜笑得溫文,“我覺得,南陽王是一世之雄,碧血丹心。”
說着,她聲音也低下來,低到幾乎隻有她自己能聽到,“我還以為,南陽王的長子,陳詢,他是個好兒子,好兄長,好徒弟。”
方晏頓住腳步,提着燈的手幾近顫抖,十六年來,第一次有人再叫他的名字。
不是他母親将他推給方壸時哀哭着給他取的名字,不是天清日晏,陰雲不來,隻是陳詢。
他看着漸遠的車,提步跟去窗前,卻不知該如何應答她,良久才道:“九娘,他……他或許承受不起這樣的贊譽。”
楚姜挑開簾子,眼神堅定,“我說他當得起,他就當得起。”
他的呼吸緊了幾分,在這一刻,慕念似暗裡滋生的邪祟,又像遙遠傳說裡的蠱蟲,總之是把他從理智裡拉離的邪物,讓他不自主想許她些什麼。
本就是不由人的,冷靜自持在楚明璋面前是沒有用的。他悲哀地想,他竟是個自私低劣的人,連活命之恩的師長都不能說動他向生的渴念,隻一個楚明璋就做到了。
“他會來嗎?”楚姜問。
方晏将顫抖的心思收起,擡眼輕笑,“他會來的。”
作者有話說:
①顧陸:顧恺之、陸探微,合稱顧陸,魏晉南北朝知名畫家。
第71章虞氏崩(一)
寒宵漏夜,城野皆靜默,閑風裡傳來更人一聲唱。
“子時三更,平安無事。”
虞巽卿渾身的酒氣,赤紅着臉色,怒目望着跪在地上的虞七郎,“愚蠢,你當今是何時?竟還妄圖借衆人之勢,就該将你三叔與羅茵一道送走,如何還容得她辯駁?今日不說是楚九娘,便是陸家、顧家随便哪個小子出來說幾句,百姓們也敢不附和你。”
“父親,孩兒知錯,隻是如今……”他說着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室外,全是婦人的哭嚎,夾着幾道勸解的聲音。
他又灌了一碗醒酒湯,才在下人的攙扶下起身,口中仍訓誡道:“現下你三叔與羅茵俱被關押在府衙中,又有楚氏的人守着,族中……”
“夫主,夫主!你要我們孤兒寡母如何維生啊!”
凄厲的哭喊沖破緊閉的門,打斷了他的訓誡,便見他蹙眉将虞七郎叫起來,“先安撫好你叔母。”
虞七郎當即便起身,攙扶着他出門去。
庭中已經站滿了人,虞九夫人帶着孩子撲在屍體上,哭得撕心裂肺。
虞三夫人頭上臉上全是被厮打的痕迹,看她被護着的樣子,便知虞九夫人早厮打過她一回。
見他出來,九夫人淚眼婆娑地擡起頭,“二伯,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啊!”
虞巽卿作哀痛之色,眼帶淚花,“弟妹,這回是我不察,叫那羅茵逞了兇,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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