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兄弟三個也就你大哥脾氣最好,你小哥跟你都不行,尤其是你,越長大脾氣越爛,你别以為你現在面向舷窗我就真不知道你煩我。”
“……”
林普轉頭望着褚炎武,說:“你要是再這麼吵,我就去跟小哥換座。”
褚炎武伸着頭腆臉說:“咱爺兒倆聊聊。”
林普遂作勢起身。
褚炎武伸臂一攔,趕緊說:“行行行你睡吧。”
褚元邈摘掉并沒有播放音樂的耳機,向着舷窗的方向翻個身,以免褚炎武察覺到他正樂得抖肩膀跟他翻臉。褚炎武近些年在他小兒子林普這裡愈發的好脾氣了。大約是因為褚炎武老了,眼前的世界不再足夠吸引他,他開始有孤獨感有情感寄托需求了。
三個人落地倫敦即被褚元維親自開車載回莊園。在車上,褚元維表示小叔一家昨天已經到了,眼下正在市區逛街。
——褚炎武有個小他三歲的弟弟,但兩人因為自小因故分别,且性格南轅北轍,感情并不深。
褚元維的新娘子Nikki跟他同歲,也一直未婚,兩人感情發展的極快,從認識到結婚總用時不到半年。褚元維簡單介紹大家認識以後,便留下Nikki和她的家人在宴客廳裡,帶着需要倒時差的父親和兩個弟弟出去了。
父子四人踩着松軟的草坪下了台階,在鋪着石子的道路上緩緩前行,道路兩旁綠樹掩映。再往前走,是大片的玫瑰花圃和薰衣草花圃。在道路盡頭的左側,有一道拱門牆,牆上爬滿常春藤,郁郁蔥蔥。
“我突然想起來有一年過年,煮飯阿姨臨時放我們鴿子,我們爺兒四個沿着河堤去朋友的四合院裡蹭年夜飯的事兒。”褚炎武這樣說着,伸手在自己腰上比了比,無限感慨,“林普當年隻有這麼高,一直想下河堤去玩兒,叫你大哥小哥屢屢給拽回來。結果你還不高興,小臉兒闆着,小眉頭皺着,走得慢吞吞的還不讓人抱。”
林普聽不慣他的描述皺眉說:“你用詞能不能成熟一些?”
褚炎武無奈地背起手灰溜溜地去研究道旁的綠樹。他甚至還假模假式地咳嗽兩聲,問是不是橄榄樹。褚元維和褚元邈面色鎮定地回複他是。
褚炎武要是再年輕十歲,林普這樣句句頂他,他早急眼了。但現在卻非但不急眼,反而賤兮兮的覺得舒坦。老二褚元邈有句話特别令人醍醐灌頂:林普這種性格的人,肯定不會句句頂一個“叔叔”的,你說對不對?老大褚元維早前也蔫壞地開導他:你想想你以前幹那事兒,你就讓他日常裡出出氣,不然以後病床前他拔你管子我倆可攔不住。
他們穿過拱門和庭院,步入高大的主建築内。褚元維給大家分配了房間,褚炎武便直接去睡覺了,此時已經日近黃昏,他這一覺不出意外能睡到明日清晨。褚元邈和林普則老老實實在起居室裡各自劃拉着手機等着褚元維的投喂。
“林普要不要芥末?”褚元維遙遙揚聲問。
“不要。”林普眼睛牢牢黏在屏幕的遊戲界面上,也揚聲回。
大約半個小時後,在朦胧的夜色和習習涼風裡,三個盛着葡萄酒的玻璃杯在空中輕輕一碰,琥珀色的酒波微微蕩漾。
褚元維簡單聊了下Nikki和她家人的情況。簡而言之,Nikki的父母因為一起恐怖襲擊早亡,她是跟着祖父母長大的。此外,她有兩個在德國工作的姑姑,兩個姑姑一個十八歲就結婚了,一個五十五未婚。
“跟她說話有什麼需要特别避諱的嗎?比如她的信仰什麼的?”褚元邈問。
“你敞開了說沒事兒,Nikki特别開朗随和,”褚元維說,“有些像林普樓上的那個小姐姐。”
林普正在走神,乍然橫遭點名,露出迷茫的神色。
褚元維瞅着他突然問:“林普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麼事兒了?下午機場裡我就看出來了,你的精神狀态有點問題,情緒低落,反應也遲鈍,而且你是不是頭疼?”
褚元邈跟着看過來:“有嗎?什麼情況?”
林普默默望着他倆,他猶豫片刻,說:“我媽前段時間結婚了。”
褚元維和褚元邈同時呼吸一窒:“……”
他們都知道褚炎武内心仍是希望能跟林漪在一起的,現下當然是不行,但也許再過一些年頭林漪心氣兒沒那麼高了或者幹脆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了就行了呢。很難說他這是真愛還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去年過年時,褚炎武在林漪那裡碰了個硬釘子,他回家一個人幹了半瓶白酒,趴在桌上喋喋不休地嘀咕:行啊,那咱就耗着呗,嘿,耗着呗。
褚元邈在林普杯子上輕輕一碰,仰頭喝了口酒,心裡有種隐蔽的痛快,他說:“……沒事兒,他活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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