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王府的老總管高平已經趕來,向高俨跪下磕了頭,這才利落地指揮府中婢仆做事,然後帶着四人來到不遠處臨湖而建的聽風水榭。這裡很雅緻,門上有副對聯:&ldo;流水輕牽堤上柳,落花香染石邊泉。&rdo;高俨看過後,笑着問:&ldo;這府中的楹聯都是誰的手筆啊?&rdo;顧歡恭謹地答道:&ldo;大部分是盧思道盧大人和蕭放蕭大人的墨寶,還有一些是微臣信筆塗鴉。這副對聯便是出自微臣之手,讓皇上見笑了。&rdo;高俨聽了,更是愉快,&ldo;卿果然才貌雙全,朕沒看錯人。&rdo;顧歡趕緊說:&ldo;皇上過獎了,微臣不敢當。&rdo;&ldo;當得的,當得的。&rdo;高俨笑着,贊賞地看着她。和士開看皇帝愉快,自然要錦上添花,便道:&ldo;臣那年生辰,顧歡将軍為臣賦詩一首,赢得滿堂喝彩,至今傳為佳話。&rdo;&ldo;嗯,是不是《将進酒》?朕也聽人說起過。&rdo;高俨微微點頭,&ldo;須拔皇叔到朕府裡飲酒,便忍不住吟詠這首長詩。當時朕與皇叔都覺酣暢淋漓,隻有久經戰陣的大将軍才寫得出如此絕妙好辭,不似文人般無病呻吟。當時人們隻說寫這詩的是顧大将軍,朕與皇叔都以為是顧顯,沒想到卻是他這位大名鼎鼎的千金。當世無雙的女将軍,果然名下無虛。&rdo;須拔是趙郡王高睿的小名。他是高俨的親叔叔,與高俨性情相似,志趣相投,關系很好。高湛駕崩後,高睿想除掉和士開,不料反被和士開使計害死,高俨也因此而立志殺和士開。雖然為了帝位,高俨改變主意,沒有殺他,反而賜給丹書鐵券,可此刻随口提起高睿,仍令和士開心裡一震。看高俨笑容滿面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想到過去的那件事,和士開便穩住心神,輕描淡寫地把話題帶開,笑着說:&ldo;顧歡将軍俠骨柔腸,剛直不阿,又才華橫溢,滿腹錦繡,便是那些所謂的江南才子,隻怕也難以望其項背。&rdo;&ldo;是啊是啊,這是我大齊的驕傲。&rdo;高俨笑眯眯地直點頭,伸手握住顧歡的手,拉着她一起走進聽風水榭。顧歡猝不及防,立刻覺得渾身不自在,卻不敢甩開皇帝的手,隻好一邊往前走,一邊用眼神向和士開與韓子高求援。那兩人都是曆經滄桑,看盡世态,一見高俨這種表現,便隐隐覺出不對。以前高湛曾經對顧歡用過強,難道這位少年皇帝更進一步,竟然想将顧歡納進宮中?顧歡也覺得有些不妙,趁高俨不備,向正在前面躬身帶路的高平使了個眼色。他立刻心領神會,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殷勤備至地将他們帶到伸展至水中的露台上。仆從們立刻将桌椅安放好。丫鬟們捧上巾栉,侍候他們擦手,再送上香茶、水果、點心。等一切布置停當,高俨便揮了揮手,&ldo;不必太多人在這兒,朕想清靜一下。&rdo;&ldo;是。&rdo;高平躬身答應,便隻留下四個伶俐的大丫鬟在這裡侍候,将其他人全都遣走。他自己随後也離開,按照顧歡的意思,匆匆去找高長恭了。高俨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看着眼前的蓮葉亭亭,再擡頭望向華麗恢弘的崇光台、銅雀台,惬意地說:&ldo;如此良辰美景,當有美妙琴音助興。聽聞當年紅袖坊的樂師鄭懷英被蘭陵王贖出來,做了王府樂師,不知在不在此地?&rdo;顧歡欠了欠身,&ldo;在,微臣吩咐家人去喚他來。&rdo;高俨微微點頭,閑閑地道:&ldo;也不必非得到朕跟前,不拘在哪裡彈奏皆可。&rdo;顧歡立刻會意,便趁機把被他握着的手抽出來,起身走到一旁,低聲對丫鬟吩咐了幾句。那女孩點了點頭,急步離去。高俨喝了一口茶,看着顧歡回來坐下,便笑容可掬地問:&ldo;顧歡将軍喜做男裝打扮,我聽說有不少人一直以為卿是男子。既如此,那就應該有表字,對吧?&rdo;&ldo;嗯。&rdo;顧歡有些不好意思,&ldo;是臣自己亂起的,表字尋歡。&rdo;高俨一怔,随即大笑,&ldo;好好好,這個字好。&rdo;韓子高每次聽到她的字都忍不住好笑。和士開也笑出聲來,&ldo;果然是好字。&rdo;顧歡大大方方地說:&ldo;其實是以前愛玩,才給自己起了這麼一個字。爹爹和義父都不知道。&rdo;高俨這才想起她父親和義父是誰,心裡的想法更加熾烈,便和藹地問:&ldo;尋歡今年有二十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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