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站在霓虹燈下的陰影處,洛子商如跗骨之蛆般跟了上來。“你還沒解氣麼?”秦川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哈哈。”洛子商大笑,擁着厚厚的大棉襖,慵懶地背靠在一塊公交站牌上,“解氣?我從來沒有生氣過,我隻有恨,秦川,你知道麼,恨。”“不要恨了。”曾經的世界冠軍,一代少年人的熱血之魂,如今是掩不住的疲憊。“我怎麼能不恨?秦川,你有沒有後悔過?後悔當初拒絕了萱顔?好,那是你自己的感情,我知你除了自己和電腦,不愛任何東西,可你為什麼就不能告訴她還有我愛她呢?”“我忘記了。”“好一個你忘記了。”秦川無力搖頭,他向來不喜争辯,再多的争辯也是無用,那麼漫長的時光,連面目都模糊,唯一的記憶裡,依稀是當年光影,那個他忙着為他和洛子商兩人制訂最後訓練計劃的夏天,那個就要出征cg的第一年,眼看着地區選拔賽就要開始,他的生活裡除了咖啡、電腦和熬夜再無其它。秦川隻記得十年前那一個午後,身為集訓隊隊長的他,在為洛子商的一份戰術分析忙到再多一雙手都不夠用的時候,顧萱顔,這個他們學校的集訓隊裡唯一的女孩子,他一直很照顧的學妹,忽然推開機房的門,吃錯藥了一樣瘋狂地問他能不能帶她走。秦川被弄得莫名其妙,帶她走?什麼意思?整整一個隊,他還要培養他們去參賽,而他隻是她的學長,又不是什麼人,他能帶她去哪兒?秦川不記得當時敷衍着說了什麼,他其實一直都不贊同萱顔這樣青春年少的姑娘跟着他們隊伍受苦,而且她的技術是墊底的,他費心教了她很久也沒長進,人的天賦在那兒,不是這塊料的終究不是這塊料,勤能補拙沒錯可人至少也得開竅啊,他多次勸萱顔别來集訓了好好回去上課考大學,但人家小姑娘就是不聽,也不肯說是什麼原因,硬是賴在集訓隊不肯走。隊裡唯一的女孩子,漸漸的,自然有人開始傳她的八卦,有說萱顔喜歡他,有說萱顔喜歡洛子商……各種各樣的傳聞,到了秦川耳中,就和聽新聞聯播一樣讓他沒有任何感覺。愛情什麼的,他從來沒想過這些,他的世界隻有比賽,隻有厮殺。所以那天下午敷衍着把小姑娘打回去之後,秦川繼續忙着手頭的洛子商的戰術分析表,洛子商這個人,是他見過最天才的,也最讓他操心的家夥。他還記得在街機廳裡第一次遇到洛子商的時候,那時的洛子商,才剛剛開始長個子,清秀的眉眼,笑起來彎彎的嘴角,除了一頭染,讓他看上去十足是個不良少年。十年前的南方,還是街機廳遍地開花的時代,秦川家中有電腦,卻也會去街機廳裡練手技,這種嘈雜的環境,更能磨練他的心境,一來二去,他注意到了總是在那兜售鋼镚的洛子商。老式的街機,需要投入特制的鋼镚才能進行遊戲,老闆那裡出售的鋼镚,一塊錢換一個,洛子商兜售的,五毛錢一個。他還堂而皇之就在老闆眼皮底下兜售,惹得老闆又痛苦又不好趕人,畢竟街坊十裡,來瞻仰洛子商技術的小孩子不計其數,這給他拉來大把生意。明明是小學還沒畢業的樣子,就已這麼有生意頭腦,秦川看到這小孩,又是欣賞又是好笑。洛子商的鋼镚,都是他自己賺來的,什麼老虎機,桌遊,彈球,他樣樣都精,他隻須花幾個鋼镚,就能從賭博機裡賺回十倍幾十倍的成本,他總是捧着大把的鋼镚,站在那兒向比他大許多的孩子們甚至還有成年人們炫耀自己的本事。然而他賺得再多,再是出風頭,也無人敢惹他,不但他本身是很會打架的不良少年,很多道上的人也是他背後的保護傘,秦川親眼見過他惹了幾個高中生後,對方要打架卻洛子商招呼來的幾個小混混砸得頭破血流的場景。而洛子商,依舊站在血泊裡一臉無辜地數着鋼镚笑。秦川見了他許多次,後來卻不見了他。問街機廳老闆,老闆說,這孩子跟着混的黑道大哥入獄了,他也被爹娘打了一頓,關回家讀書去了。再見到洛子商,是秋天的時候,初中部,以第一名成績入學,最張揚的新生。秦川那時已是校競隊隊長,一回校就聽手下報告說,初中部有個新來的學生,硬是要參加他們隊。競技隊本來隻在高中部招新人,秦川好奇一見,竟是洛子商,那一天,年紀最小的天才少年,被破格招入。秦川的條件隻有一個,别再逃課打架。洛子商爽快答應。果然,洛子商的天賦,也沒有讓秦川失望過,從來沒接觸過電腦的洛子商,短短兩個月時間,就玩熟了dos系統,甚至玩熟了所有競技遊戲,那操作水準,跟他操老虎機的水平不相上下,轉眼,這個年紀最小也最張揚的新生,成了隊裡技術僅次于秦川的存在。一次市裡十二所高中競技隊進行友誼賽的時候,洛子商大出風頭,顧萱顔就是在這個時候加入集訓隊的。秦川本是不想讓隻懂皮毛的人進隊降低平均水準的,女生也不行,可是在一隊禽獸“老大啊我們長這麼大都沒個女隊友啊你忍心讓我們受苦嗎”的哀嚎聲裡,他最終同意了。終是沒想到,他草草打小姑娘的那個下午,竟是他們最後一次說話。若早知如此,他不會讓她進隊。若早知如此,他更不會讓洛子商進隊。他永遠記得,在搶救室門外,答應他不再逃課不再打架的少年,從懷中抽出水果刀,狠狠捅進他的身體。“她自殺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他永遠記得那時候洛子商歇斯底裡的哭聲,認識那麼久,這是一貫驕傲的洛子商第一次當衆崩潰。霓虹的光影在人間流走,不為人知的往事永埋角落。秦川臉上涼涼的,他仰頭,微涼的雪花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今冬第一場雪呢,他想,原來這麼快,就已經十年過去,他内疚的,痛苦的,冰冷的,藏身在黑暗中的十年。誰愛了,誰恨了,誰錯了,誰對了,誰後悔了,誰忘記了,誰回去了,誰回不去了,他曾經從來不懂的,直到在他的世界裡,遇到那個id叫做suyao的姑娘,她的簽名告訴他,ant,就是愛。可是,當他明白了愛,她已不見,當他找回了愛,他已回不去。如果一生注定如此——一聲歎息,秦川撣去肩上的雪花,喉嚨喑啞地開口:“在我眼裡,你和萱顔都是最珍貴的隊友,我不想失去你們任何一個,如果知道你會恨我這麼多年,我甯願……”“哈?”洛子商瞥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後悔有用麼?你還是這麼虛僞。”擁在厚厚的毛領和帽子裡,依舊高傲的洛子商,顧自插着口袋,撇下他往街對面走去,他的眉眼依然是少年時的張揚,歲月帶走他的所有卻沒有帶走他年輕的容顔,他仰頭大笑,望着雪花紛落的天空,他又何嘗不懷念那年的夏天,又何嘗不記得那個讓他敬愛的秦川隊長。可是歲月真的帶走了所有,隻留給他一身的恨。“看到你這輩子從此都要不好過了,我真是痛快啊,我也可以安心地滾了,哈哈哈,秦川,江湖不見……”沒有看路,洛子商就這麼大笑着走遠,萱顔死了,隊長也死了,愛也死了,恨也死了,世界也死了,人間也死了,過去也死了,未來也死了,他天生愛闖禍,愛打架,當年不知給秦川添了多少麻煩,麻煩就麻煩吧,反正隊長這一輩子有夠麻煩了,哈哈,他走後,哪管人間洪水滔天。雪花落在洛子商揚起的眉眼間,他閉上眼睛,睫毛上是涼薄的寒意,如果人間繁華注定如此,就賜他一場醉生夢死罷,什麼燕國軍師,什麼南波萬走狗,什麼大波妹,什麼神器什麼技術,這與他不再有關系了吧,就像他永遠不會告訴别人,他接近南波萬,甘心用一身世界級的技術當一個腦殘土豪的走狗,隻是為了利用南波萬這個官二代的人脈,去找他想找的東西;他也永遠不會告訴别人,遊戲裡風流成性的軍事,愛着大波妹的軍事,惹得無數女孩桃花亂顫的軍事,隻是他的寂寞無聊,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忘了萱顔,就可以減少一點恨意。可是,終不能忘。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是女孩的歡笑,是少年的執着,是沒日沒夜的苦戰,是咖啡味道的幸福,是艱苦又快樂的日子,是少年意氣的向往,是單純易碎的初戀,是球面顯示器的泛光,是機房裡的叫嚣,是賽場上的較勁,是隊長在黑闆上書寫的戰術,是再也見不到的故人,是永遠定格在舊照片上的時間……仿佛一擡頭,還能聽到鋼镚兒敲響的清脆聲音,那些指尖的青春,那些鍵盤上的淚水,我們之後,再無人得見呢。夢醒的時候,也該走了吧,洛子商不知自己該去哪裡,他隻聽到一聲刺耳的刹車聲把自己的夢驚醒,伴随而來的,是背後一雙手猛烈的推撞,他被那股大力氣推出了幾米遠,掙紮着爬起來時,才回身看見血泊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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